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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练,我想跳霹雳舞!

Afra NOWNESS现在
2024-09-07

今天是奥运会霹雳舞项目的首个比赛日,也是霹雳舞从街头文化变为奥运会正式比赛项目的历史性时刻。来自中国的B-Girl刘清漪、曾莹莹,B-Boy亓祥宇也将陆续在奥运舞台上亮相。


此刻,我们将目光投向中国霹雳舞的未来之星们。

本片由 vivo X100系列拍摄

NOWNESS#毅力练习 系列最新短片《霹雳少年》跟拍了上海霹雳舞集训队的五位青少年队员,真实纪录了他们在5月奥运资格赛筹备期间的训练与生活,也带领大家走进少年们的彷徨与烦恼。


这群少年最小的13岁,最大的16岁,处在能量充沛的年纪。他们爱上霹雳舞时只有五六岁,隔着玻璃张望舞蹈室里的陌生人,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做出同样炫酷的动作。


现在,他们是全中国跳得最好的青少年B-Boy。

点击图片播放霹雳舞Battle歌单
歌单选曲:郑国维,姚森淇,李后桦,王圣博,黄子逸,赵子彧;Mixed by 陈阿姨

一切都要从身体说起。


清晨6点,上海市霹雳舞队的五个少年准时出现在虹口足球场,开始5公里晨跑。只要不是外出比赛,他们通常都会这样开始一天:上午上学,下午前往舞蹈室训练,晚饭后继续夜训,一直练到8点半,然后写下训练日记。


对于这群已经拿遍少儿赛事大小奖项的少年来说,每天系统性的训练已是轻车熟路,包括有氧运动、力量训练和舞蹈练习,前两者关乎体能,也是练习霹雳舞的基础。在霹雳舞(Breaking)里,身体不会说谎,一旦音乐响起,动作开始,努力或者懈怠,都不再是一个人的秘密。

这是一门以个人风格为主的技巧性街舞舞种,发源于1970年代的纽约。在当时的街头,人们随着嘻哈音乐起舞,像说唱那样两两对决(Battle),渐渐地,这项运动开始走入大众,融合各种舞蹈、甚至功夫的招式。对于普通人来说,最有辨识度的动作就是 “大地板(Power Move)”—— 包括疾速的头转(Head Spin),以单手或双手为支点倒立转动、柔韧性与力量兼具的风车(Windmill),以及被体操运动吸收为比赛动作的托马斯全旋(Thomas Circle)等,都是点燃现场的绝对爆点。

霹雳舞四大基础动作:

TopRock 摇滚步,通常是Breaking 的重要起手式。

Footwork 排腿,是用手做支撑,以蹲姿或其他贴近地面的姿势,完成复杂的步法。 

Freeze 定点,在确定的时间内停止的运动。

Powermove 大地板动作,是极具动感、技术、力量,近乎极限的地板动作。

持续的高难度动作对体能的要求近乎苛刻。在不超过1分钟的对决时间里,舞者的心率会达到190次/分钟以上,接近篮球运动员在一个半场的比赛中能达到的最高心率。在霹雳舞比赛里,这样的对决往往有十几轮,到最后,有人体力透支,有人赢得冠军。


体能是基础,但不是霹雳舞的唯一要诀。先天条件和性格的差异,决定了舞者要以最恰当的方式调度力量,找到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,将身体的优势发挥到极致。 

姚森淇

五个少年中,力量最好的是姚森淇,只有他能实现一些难度较高的招式,但这也意味着他需要更强的训练量,才能保持动作的平衡和轻盈感。这种练习悄无声息地烙印在身体里,他是在对滑板产生兴趣时才意识到这一点 —— 他比其他初学者拥有更好的平衡能力。


同样的感受,黄子逸也遇到过,他记得很小的时候,武术教练教过一个“倒地然后快速弹起”的动作,那种感觉和霹雳舞中的“风车(Windmill)”非常像,他说不清楚二者具体哪里相似,但大家都觉得他在跳舞时刚柔并济;李后桦柔韧度和爆发力兼顾;赵子彧有好看的形体;身型瘦小的王圣博则有突出的速度和灵活性:打篮球的时候不小心扑空在地,轻巧地打个滚,就站了起来。

从左至右:姚森淇,李后桦,王圣博,黄子逸,赵子彧

这群少年最小的13岁,最大的16岁,正处在精力饱满,能量充沛的年纪,有时跳了一天舞,还会打一场篮球或者乒乓,释放训练的疲惫。他们爱上霹雳舞时只有五六岁,隔着玻璃张望舞蹈室里的陌生人,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做出同样炫酷的动作。

 

在经历了几年专业训练和比赛磨砺之后,他们已经知道炫酷的背后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,但对待霹雳舞的态度,仍然像当初爱上它的理由一样直接——花费几个月时间练习同一个动作,身体在地板上一遍遍起落,从最初的兴奋,到不断重复的枯燥,还有贯穿始终的疼痛,四肢、肩膀和头顶常年带着摩擦的伤痕,直到形成肌肉记忆。

每个人都很要强,否则也不可能坚持下来。

 

在单调的职业训练生活中,年龄相仿、气性相投的他们,总能无意间创造出一些轻松快乐的时刻。跳舞当然是最直接的沟通,每人想一个喜欢的摇滚步,编排成一套默契的团赛动作;有时会跟最熟悉的队友Battle,为对方的大招发出由衷惊叹,但对自己的绝招仍然自信。不跳舞的时候,大家都宠着年纪最小的王圣博,互相开玩笑,李后桦和姚森淇还会把他扛起来,或者只是坐在那里,偶然间眼神对上,就能莫名大笑起来。

上:王圣博 下:李后桦

左:黄子逸 右:姚森淇

和伙伴们住在一起,每天训练,这是作为上一代B-Boy的教练郑国维曾经最向往的生活。


十三四岁时的他,总是提着录音机,去银行门口找一块光滑的大理石地板,和同学们跳舞。因为开始跳舞的时间不算早,又缺乏系统的训练和科学的运动康复辅助,他的成长几乎是一路摔过来的。如今的霹雳舞经历了从街头文化到竞技项目的演变,已经形成和过去完全不一样的专业体系,但大理石地板上摸爬出来的经验,还是这些职业选手们珍贵的训练资料。

郑国维有时会跟队员们跳一会儿围圈即兴(Cypher),一群人围成一圈,一个接一个进到圆圈中央跳舞。Cypher没有年龄身份的界限,不做技巧限制,甚至可以脱离音乐的节拍,只要音乐还在继续,随时可以进到圈中跳舞。在这样的时刻,他们不再是因为竞赛而组建的队伍,不用考虑胜负,只需要尽情享受舞者之间的交流,和这个舞种最真实的自由。

当Cypher结束,备赛的压力卷土重来,对于从懂事开始只做过跳舞这件事的少年来说,那种心无旁骛、只想赢得世界冠军的冲动,再次被激起。


霹雳舞比赛中使用的音乐并不能事先挑选,而是由现场DJ播放。当音乐响起,舞者只有一个八拍的时间迅速反应,然后出招。这种自发性、运动性和艺术性共同构成了一场令人心潮澎湃的霹雳舞比赛。


但即兴,有时也等同于意外。


为了降低音乐的不可预测性带来的难度,舞者们在备赛时,除了进行音乐素养和应变能力的锻炼,还会准备一个动作库,根据自己的现状,编排十几组“套路”,以便音乐响起时,在脑海中迅速检索,抛出最合适的编组。大多数时候,套路都是高效的,它将选手的优势与比赛观赏性作出了最好的结合,巧妙规避弱项,同时又埋下足够的爆点。套路在某种程度上是类似武林秘籍的东西,就像黄子逸用来记套路的笔记本,封面上印着“如来神掌”几个字,这是经过实践验证的套路,在面对未知时能带来一些安全感。

即便是这样,舞者也会有理解错音乐的时候,等意识到不对时,已经很难中途切换套路,只好硬着头皮跳下去。当然,他们也有全神贯注地做完一组地板动作,但在重新站起来的瞬间,忽然就忘了接下来该干什么的时候。


单一动作的失误也在所难免。


练得太少,呼吸不对,速度过快或者过慢,都会让一个动作瞬间垮掉。更何况,对于正处在青春期的少年来说,身体变化的速度太快了。每天醒来,他们都要重新感受一遍身体,寻找准确的发力点。他们要适应不断生长的四肢,让它舒展开来,表现出好看的形态,而不是成为影响平衡性的负担:如果体重增长得太快,就要加强体能;要是体脂率没有控制好,大脑向肌肉和筋膜传递信号的时候,多遇到一层脂肪,速度就会变慢。

对那些早年开创和改变了霹雳舞的人物来说,一次失误,可能会促使一种新的霹雳舞元素诞生,比如背旋(Back Spin),就是hip-pop团体Rock Steady Crew的Jo-Jo在失误倒地时做出来的,风车(Windmill)则是知名的Crazy Legs在从背旋到定格的过程中摔下来后,意外创造的动作。


但对于还在成长中的少年来说,一个动作失误,就可能会让身体严重受伤。倒立时没撑住,掉下来的瞬间脚就断了;换手支撑身体的时候,要轻巧地向地面借力,而不是重重地击打地板,否则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会和地板发生对抗,很容易引起手掌骨折。

伤病,意味着不能继续跳舞的可能,这是他们无法不去恐惧的部分。在霹雳舞队里,他们能够接受专业的治疗和康复训练,但养伤的几个月,内心也会饱受煎熬,担心训练进度落下,害怕身体不再熟悉跳舞的感觉。

完全沉浸在霹雳舞里时,时间是不存在的,现实与梦境的边界被撞破,跳舞时世界逐渐模糊失真,而梦境里,他们在跳舞。


旋转,是最容易带人抵达这种状态的动作。

王圣博记得自己头转圈数最多的那一次,刚开始,他还能看到同台的舞者一次次在眼前闪过,有时站着,有时在地板上,转到后来,他渐渐不能再关注到四周,也忘掉了脑袋充血和腿部的麻木,只是听见帽子在地上摩擦,还有用手拨地的声音,转得快的时候,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速度。也不知道到底转了多久,他觉得够了,就停下来。回头拿着现场的视频去数,一共转了454圈。

王圣博

头转时,赵子彧看不见周围的人,他觉得大脑一片空白,就像睡着了一样,直到动作结束,人落到地上,才如梦初醒。


真正的梦境,却比旋转更接近现实。


晚上躺下后,李后桦常常会想起某一次比赛的现场,想着想着就睡着了。他是霹雳舞成绩最耀眼的少年之一,跳舞7年,一路拿奖,也在国外的赛事上连续夺冠,崭露头角,但在梦里,所有的比赛都不怎么样。他梦到自己用一根手指杵在地上转,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。

李后桦

姚森淇则会在梦里再次来到平常训练的舞蹈室,把白天做不成的动作做成。如果梦里出现好玩的动作,他会试着去还原,如果能做成,他就会把这个动作留下来,看看能不能很好地融入自己的招式。


霹雳舞跳出了时间的维度,穿透现实与梦境,成为一种接近心流的体验——他们的动作已经融为身体的本能。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度过了只能注意到单一动作要领的阶段,开始关注舞蹈的形和神,比如力度是否清晰,形态是不是好看,段落与段落之间有没有顺滑的接口,能不能把握空间感,招式和套路变换是否与音乐契合等等。

在某一天的训练日记里,姚森淇写下,“怎样找到跳舞时的‘韵’也很重要,要有慢下来的感觉,不被音乐带走。”


赵子彧也有关于舞蹈节奏和完整性的心得,“有些时候爆完招不要兴奋,要把后面的动作做完,或者是找一些放慢的动作,这样可以不那么急,导致爆完招之后失误,结尾的时候还要收住,不要跳完就走了。”

教练给他们讲韵律(Flow)的概念,“就像小溪流水一样,流出一条线来”,流动的过程中遇到不一样的石头,水流发生相应的变化,或快或慢。


节奏是具体可感的,旋律也可以被听见,Flow则是抽象的,是一种舞蹈、音乐和人结合的表现,取决于跳舞的人如何理解音乐,并选择用什么样的情绪和动作来演绎它。


更重要的是,认识自己,当水流撞上石子,该怎样继续流动?

关于这一点,李后桦记下了与教练的一次交流,“做事要关注细节,跳舞才有细节,要去深究自己喜欢的东西,多花时间研究自己。”他知道有些动作明明都是自己最擅长的,但有时还是太紧张了,不敢表达自己。更小的时候,他们根本不会感到害怕,但拿过世界冠军之后,再回到舞蹈室,他重新审视自己,认真写下,“要学会怎么跳舞”。

今年夏天,霹雳舞比赛将会在巴黎正式亮相。在国际比赛中,霹雳舞一般以1v1 Battle的淘汰制赛制来进行,胜负由现场裁判打分决定。传统的国际赛事采用霹雳舞裁判系统打分(Trivium Value System),从身体(Body)、思维(Mind)和灵魂(Soul)三个层面评判运动员的表现。围绕这三个原则,奥运会的评分将从音乐性、表现力、原创性、技巧性和完成性五个维度来判定。


一次还不错的发挥,需要高质量地完成高难度动作,在基础部分加入一些想象力,形态舒展,连接自如。但技巧层面的稳定,不代表Battle绝对能赢。当音乐响起,舞者走上台的一刹那,就决定了一场Battle的基调。用Crazy Legs的话来说,霹雳舞“不是让人看到什么,而是给人带来什么感受”。

从前至后:黄子逸,赵子彧,王圣博,姚森淇,李后桦

hip-hop是一门关于表达的文化,涂鸦、说唱和DJ的作品都向外传递出鲜明的性格和态度,霹雳舞当然也要求独特的个人风格,但那些高难度的技巧、潮流服饰和装扮,都不能算作风格。


教练郑国维曾经问过队员们,跳舞的时候在考虑什么,有人回答,“考虑我的动作失不失误”。


郑国维追问,“失误了又怎样?不失误了又怎样?”


“失误了我要去找动作去补救,不失误我就炸场了。”


“有没有想过,失误以后,你继续进入下一个音乐片段,完成你的演出,塑造你的‘人物’?”

过去,孩子们不太明白人物塑造的重要性,现在,他们都进入了从青少年向成人组别过渡的阶段,适应身体的变化是一方面,更重要的是,他们需要改变跳法,变得更成熟。


有了人物,霹雳舞还要像讲故事一样,遵从一条戏剧弧线,以身体做语言,每一个动作都是词汇:开头的铺垫草蛇灰线,在起因、经过和发展中逐渐升温,最后用高潮部分点燃观众的热情。

“这太难了。”


但教练说,“如果没有这些,那Battle只是比谁转得多吗?那就失去了舞蹈的本性。”


别忘了霹雳舞的定义,这是一种以个人风格为主的技巧性街舞。而真正的风格,在于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,以及,你想怎样与这个世界对话。


NOWNESS Paper 2024夏季刊和你一起理解身体:完美的身体,是神话还是谎言?残缺的身体,要如何生存于这个世界?肉体与灵魂不一致时,我们要选肉体还是选灵魂?当技术主导了生活,身体还属于我们吗?身外之意,究竟是什么意思?身体会说话,让身体自己回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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