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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八正道》有声书 7丨正念(上)

菩提比丘 生命觉悟之旅 2020-08-22


作者丨菩提比丘

来源丨八正道- 趣向苦滅的道路

 翻譯丨香光書鄉編譯組 

录音朗诵丨萧集智




佛陀說:「法」是事物的究竟實相,是永恆的,可以直接現見的,隨時召喚人們去親近與見證。佛陀更進一步說:「法」總是在我們身邊,唾手可得;而證悟「法」的地方就在我們自己身上。(1)「法」,這究竟的真理,並非什麼神秘而遙不可及的東西,而是我們自己如實經驗的真相。但唯有明瞭自身的經驗,並且確切深究它的根柢,我們才能碰觸到「法」。若要讓「法」成為解脫的真理,我們就必須直接體驗它。如果僅將法視為信仰而接受它,或僅由於書本或老師的權威便信受它,或甚至透過演繹和推論來思惟它,都是不夠的。法必須是直觀的,以一種立即照見的了知來掌握和吸收。


收攝感官經驗以利於直觀,是在巴利文中稱為sati的一種心智能力,這個字通常被譯為「念」。念是心處於當下的狀態:注意或覺知。這種念的覺知,與日常生活中有意識的覺察大不相同。當我們認識或經驗一個客體時,整個意識都涉及覺察。然而,覺察在「念」的修習中,被用來使心善巧地保持在單純覺知的層次,不執著地觀察此刻發生在自己身心和周遭的事物。修習正念即是訓練心安住當下,保持開放、平靜而敏銳,去直觀當下正發生的事物。同時,所有的判斷和詮釋都要中止,一旦它們生起,只須覺知並放掉。我們的工作,就只是在任何事物一出現時覺知它,像衝浪者乘著海浪那般隨順事物的起伏變化。整個歷程就是不斷回到當下,站在此時此地,毫不動搖,不被雜念之潮捲走。


我們可能會認為自己對當下一直有所覺知,其實那是錯覺。我們只有偶爾會像正念的修煉般,確切地覺知到當下。在日常的意識中,心依照當下所給予的印象,開啟一個認知過程,但它並沒有安住於立即的印象,反而以之為跳板,堆疊起一塊塊心智結構積木,使自身遠離了純粹的經驗事實。一般而言,認知過程是詮釋性的。


心只能在很短的時間內,不受概念化的影響而直接識知它的對象。在抓取第一印象之後,緊接著心會展開概念化的程序,藉由這個步驟,心根據自己的分類及假設,向自己詮釋對象的意義。為了完成這項工作,心會提出一些概念,將這些概念組合為「架構」,意即一連串互相證成的概念,再將這些架構交織為複雜的詮釋系統。


結果,那些最初而直接的經驗,已被觀念構成的思惟所淹沒,心所接觸的對象,就在重重的想法與觀點底下,變得晦暗難明,猶如層層雲朵背後的月亮。佛陀將此心智建構的過程稱為papajca,意思是「加工」、「裝飾」或「概念的繁衍」。心對經驗的事物精細地加工,阻卻現象直接呈顯其本來面貌,使得我們所認識的對象,永遠和它實際的樣子「隔了一層」。加工後的心的產品不僅蒙蔽認知,也成為心理投射的底本。受到迷惑而被無明覆蓋的心,將自我內在的構築,向外投射到對象上,認定該對象就是那樣。結果,我們所認知的最終對象,我們用以作為價值、計畫、行動基礎的東西,都不過是拼湊的產品而非原作。當然,這個拼湊品並不全然是幻覺或想像,因為,它的確擷取了當下經驗,作為其基礎和原始材料。但在製造過程中,它也納入了其他東西,也就是心所虛構的種種裝飾。


在心從事虛構的過程裡,隱而不顯的起源,即是隨眠煩惱。這些潛伏的煩惱會捏造出假象,投射為我們所認識的世界,並藉機現起,進一步地扭曲事物的真貌。導正這些妄想便是智慧的任務,但智慧若要有效執行工作,就必須直接接觸對象的實際面貌,免於被概念的加工所阻絕。正念的任務就是去清理認知的領域,「念」讓經驗在當下原原本本地呈現出來。在事物被漆上概念的色彩,被一堆詮釋遮蔽之前,揭露出它的本來面目。


因此,修習正念比較不像是去「造作」,而是更接近於「不作」:不思考、不判斷、不連結、不計畫、不想像、不企望。因為我們的「作」,都是干涉的模式,讓心操縱經驗,並確立其統馭地位。「念」正是要藉著單純的察覺,以解開這些「作」所纏繞的結。「念」除了「覺知」之外,什麼也不做,它看著每一個經驗的生起、持續與消逝。在觀看之中,沒有執著的空間,也沒有讓欲望扭曲事物的衝動,只是持續地直觀當下經驗的原貌——謹慎、精準而不懈。


「念」可以發揮強而有力的奠基功能,將心牢固地繫於當下,不隨記憶、追悔、恐懼和希望,而漂流到過去或未來。有時,沒有念的心被比喻為南瓜;安住在念之中的心,則被喻為石頭。(2) 放在池塘面上的南瓜很快就會漂走,永遠都停留在水的表面;但石頭不會漂走,它會留在被放下的地方,然後一下子就沈入水底。同樣地,當念的力量強大時,心就可以安止於所緣上,深入其相;不像缺乏念的心,漂移不定,只是掠過水面。


「念」有助於成就止和觀。隨著運用方式的不同,念可引領修行者進入甚深禪定或內觀智慧。單是在運用方式上的微妙轉換,便意味著禪修過程中的路徑差異:或走向更深層的內在寧靜,直到定的最高峰——禪定;或可能一舉揭去幻象的面紗,獲得穿透性的觀智。為了達到禪定,念的首要任務是將心集中在所緣上,不讓它漂移。念要負起守護心的責任,確保心不離開所緣,而迷失在胡亂且漫無目的的妄想中。念也要看管心中生起的種種「心所」,攔截隱藏於層層偽裝後的蓋障,並在它們造成傷害之前加以驅逐。為了達到觀智與智慧的體現,則須以多樣化的方式修習正念。在這個修行階段,念的任務是以最高的精確度去觀察、覺知、審查現象,直到認清它們的本質。


正念必須透過「四念處」的修習來加以培養。所謂四念處」是指身、受、心、法四種緣念隨觀的依處(3)。佛陀解釋道:諸比丘!何為正念?比丘於身,隨觀身而住,熱誠、正知、正念,捨離對世間的貪欲與憂惱。於受,隨觀受而住⋯⋯於心,隨觀心而住⋯⋯於法,隨觀諸法而住,熱誠、正知、正念,捨離對世間的貪欲與憂惱。(4)


佛陀開示,四念處是「唯一之道,能使眾生清淨,超越愁悲,滅除苦憂,成就正道,體證涅槃。」(5) 之所以稱它們為「唯一之道」,並非為了樹立狹隘的教條,而是為了指出:唯有透過修習正念所獲得的觀智,洞察身心經驗,才能達到解脫。


在四念處中,身念處關切的是存在的物質面;其餘三個念處則主要關切精神面,但並非只關係到精神面。正念的圓滿須要四念處齊備,雖然四念處的修習沒有固定的次第,一般而言,會先修習身念處,以作為基礎。當「念」增長且變得清晰之後,另外三個念處才易於觀照。由於篇幅有限,在此無法完整地講解這四個念處,只能簡要地作一概覽。


身念處


佛陀開示身念處的練習時,首先介紹入出息念(安那般那念)。雖然入出息念不必然是禪修的第一步,但在實際修行時,念住於呼吸經常作為「禪修的根本業處」,它是整個禪觀過程的基礎。然而,若以為這個業處只是給初學者的練習,是錯誤的。光是練習正念呼吸,即可帶領我們邁向解脫道的每個階段,臻至全然的醒覺。事實上,佛陀在開悟的那個夜晚,就是修習入出息念。往後在他獨自靜修閉關的歲月裡,仍反覆運用這個法門,並時常推薦入出息念給其他比丘,稱讚這是「寧靜、安詳,真正永恆的快樂。可在邪惡的不善思想一生起時,便迅速地將其消滅、止息。」(《中部》118)作為一種禪修的業處,入出息念可以發揮如此有效的用,原因即在於氣息的出入總是伴隨著我們。只要把呼吸帶到覺察的範圍,就能將呼吸的過程轉換成禪觀的所緣。修習入出息念,毋須特別的世智辯聰,只須覺知呼吸。禪修者從鼻孔自然地呼吸,在鼻孔周圍或上唇的觸點,感覺呼吸像空氣般地進出而不忘失;毋須控制呼吸或強迫它跟隨特定的節奏;只須正念隨觀氣息進出的自然過程。覺知呼吸可切斷散漫、繁複的思考,將茫然失神的我們,從無意義的想像迷宮中解救出來,使我們腳踏實地活在當下。因為,不論我們何時開始覺知呼吸,只有在當下,才有可能真正覺知到它,絕非在過去或未來。


佛陀說明入出息念的修習方式,有四個基本步驟。前二個步驟並沒有一定的先後次序:指當入息或出息長時,要覺知入息或出息長;當入息或出息短時,也要覺知入息或出息短。禪修者只是密切地觀察息的出入,不論息長、息短,都要了知。當「念」變得敏銳,可以跟上呼吸的整個移動過程,從入息開始到中間階段,直到結束;然後從出息開始到它的中間階段,直到結束,這個步驟便稱為「清楚覺知全身息」。第四步驟是「安定身行」,指逐漸緩和呼吸及其相關的身體功能,直到它們變得相當微細難察。除了上述四個基礎階段,還有更進階的練習,讓我們藉由入出息念通往禪定和深觀。(6)


身念處的第二個練習,是對身體姿勢保持正念,打破了禪修單一固定坐姿的侷限。身體有行、住、坐、臥四種基本姿勢,和其他各式的轉換動作。無論採取何種姿勢,都要完全了知身體的動作:走路時,覺知我正在走路;站立時,覺知我正站立著;坐著時,覺知我正坐著;躺臥時,覺知我正躺臥著;改變姿勢時,覺知我正在改變姿勢。透過觀照姿勢和動作,身體無我的本質被清楚地揭露出來:此身既非一個我,亦非屬於我所有,只是一種生物形態,服從於意志的支配、影響。


下一個觀身練習,則是將「念」進一步地擴展。除了單純的覺知,還加上理解的元素,稱為「正念正知」。即在採取任何行動時,都要保持全然的覺察或正確的了知。只要能隨時維持「正知」,那麼不管是來、去、前望、四顧、彎腰、直仰、穿衣、吃飯、大便、小便、睡眠、清醒、說話、沈默等,都能成為禪修進展的時機。


在註釋書中,「正知」可以從四個層面加以解釋:(一)利益正知:認識行動的目標,判斷某個目標是否合於法則。(二)適宜正知:瞭解最能有效完成目標的方法。(三)行處正知:將心持續地專注於禪修業處,即使在行動時也念念不離。(四)不癡正知:將行動視為一個無我的過程,沒有一個能控制的自我存在。(7) 最後一個部分,將在第八章「智慧的修煉」中徹底探討。


身念處接下來的兩個練習,是藉由分析觀察以暴露身體的真實樣貌。其中之一是「不淨觀」:觀身的不可意;另一個是「四界分別觀」:觀察身體是四大的組合。觀身不淨(8) 的目的,是對治對身體的迷戀,特別是淫欲。佛陀教導性欲是貪愛的表現,是苦因之一,而終結苦的先決條件便是減低它、放下它。修不淨觀以削弱淫欲的方法,是把造成性欲的認知基礎抽離,不再認為身體充滿著感官誘惑。因為愛欲隨著對身體的認知而起伏:當我們認為身體具有吸引力時,愛欲生起;若我們不再認為身體很美時,愛欲也隨之消失。所以,既然只有在執取身體特定的相、只從表面來看待身體時,才會認為身體具有吸引力,那麼,為了對治這種感覺,我們就必須不黏著這些相,以客觀的角度,更深一層地探求審察身體。


確切地說,修習不淨觀,所要達成的,就是奪走貪愛的認知支柱,以逆轉感官愛欲之流。這種觀法,須以自己的身體為所緣,對於一個剛開始修不淨觀的新學來說,以他人的身體為所緣,是不易獲得理想結果的,觀異性的身體尤其如此。禪修者可藉由觀想的協助,在心裡將身體分解為其組成部分,並一個一個加以審視,呈現出它們令人厭惡的本質。經文中列舉了身體的三十二個部分:髮、毛、爪、齒、皮、肉、筋、骨、髓、腎、心、肝、肋膜、脾、肺、大腸、小腸、胃中物、糞、腦、膽汁、痰、膿、血、汗、脂肪、淚、皮脂、涕、唾、關節液、尿。這一個個部分令人厭惡,意味著由它們構成的整體,同樣可憎。只要湊近一點觀察身體,就會發現它的確沒什麼吸引力,它美麗的外表只是幻象。


不過,千萬不可誤解不淨觀的目的,修不淨觀不是為了引發厭惡或反感,而是為了要不執著,如同取走燃料般來滅除愛欲之火。(9)四界分別觀,則以另一種方式分析觀察色身,讓身體無我的本質曝光,以對治我們認同身體為我的習性。顧名思義,這項修習是在心裡隨觀分解身體為四種界:地、水、火、風四大。雖然延用古老的稱呼,實際上是為了突顯四種基本的物質運作形態:堅硬、流動、暖熱和振動。地大最易見於色身的固體部分,如內臟、組織或骨頭;水大可見於身上的液體;火大表現為體溫;風大即如呼吸系統。持續地觀照四大,拓展的洞察力將破除「此身為我或我所」的見解。如是觀察身體為物質元素的組合,禪修者將明瞭色身所依存的四大,其實和構成外在物質的元素並無不同,而且兩者經常互動著。經過長時間的修習而清楚地了解這點,便能夠停止對身體的認同與執取。能夠理解到:色身不過是不斷變化中的物質運作結構之一,以支持不斷變化的心理運作之流,這當中沒有任何可被視為真實存在的個體,也沒有任何可成就自我感的實質基礎。(10)


最後一個身念處的練習是一系列的「墓園觀」。藉由想像、圖片或實際面對屍體,來觀想人死後身體的分解過程。這裡提到的每一個觀法,都有助於我們將一具腐爛屍體的影像映在心裡,再以之反觀自己的身體,「現在這個充滿生命力的身體,就和那具屍體一樣,有著同樣的本質,臣服於同樣的命運。它逃避不了死亡與敗壞,必然要走向死亡,分解腐爛。」 但我們仍不應誤解這個法門的目的。修習墓園觀並非耽溺於對死亡與屍體的病態迷戀,而是運用有足夠力道的禪觀,來擊碎自我對存在的執取。世事恆常不變的看法,乃是執著存在的基礎,而每一具屍體,無疑都在教導我們「諸行無常」的道理。

【註】

(1)巴利原文為:Dhammo sanditthiko akaliko ehipassiko opanayiko paccattam veditabbo vijjuhi(M. 7, etc)。

(2)《清淨道論》的註解。參閱《清淨道論》XIV,頁64。

(3)有時候satipatthana這個字翻譯成「心念的基礎」,強調客觀面,有時候翻譯成「心念的作用」,強調主觀面。這兩種解釋都被經典和論述所接受。

(4)《長部》 22;《佛陀的話》,頁61。

(5)同上註。

(6)詳細內容請閱《清淨道論》VIII,頁145-244。

(7)參閱梭瑪長老所著《念處之道》,頁58-97。

102 八正道(8) Asubha-bhavana(不淨觀),同樣的主題也稱為厭逆想(patikkulasajja),以及身念(kayagata sati)。

(9)詳細內容請閱《清淨道論》VIII,頁42-144。

(10)詳細內容請閱《清淨道論》XI,頁27-117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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